回夢仙游—仙劍奇?zhèn)b傳4人物淺評
玄霄
月華清冷,深夜禁地,符靈出沒,機關(guān)禁制,透出幾許神秘。玄霄的出場,凝浮于寒冰之中,長發(fā)披散,白衣廣袖。難以言述的孤寂,淡落中又流露出疏狂之意。
玄霄與云天河一見如故。其實他的本意只是想看看故人之子,尚無陰暗企圖和利用之心。不料天河如此純善,愿意誠心助他。
以玄霄的歷經(jīng)滄桑遍嘗苦痛,自然不難看透天河的赤子之心和不通世故。他在感動欣慰的同時,始終未曾真正熄滅的欲望之焰也重新燃起。正因如此,他才與他素來輕視不屑的夙瑤暗中合謀,打算再次網(wǎng)縛妖界汲取靈力,以求白日飛升。
也就是由此開始,天河、菱紗……以及玄霄本人的命運被逐步推向悲情的終局。
通過云天青的回憶和幻暝界的夢境,年輕時代的玄霄與游戲初期的慕容紫英頗有相似之處,冷淡寡言,剛直嚴(yán)肅,潛心修煉,與妖界勢不兩立。他亦不乏溫情和浪漫,愿陪伴夙玉觀賞鳳凰花。以他的孤傲性情,若非對夙玉心存好感,決計不會有閑心逸趣陪一個小師妹賞花觀景。
如果玄霄和夙玉只是紫陌紅塵中的平凡男女,抑或僅是瓊?cè)A派中的普通弟子,不必修習(xí)雙劍,無須攻打妖界,或許會成為兩情相悅無憂無慮的一對鴛侶。然而從他倆被選為雙劍宿主的那一刻開始,殘酷的命運輪盤緩緩轉(zhuǎn)動。世俗男女可以輕易擁有的幸?鞓,已與他和她無關(guān)。
玄霄的悲劇,固然源于瓊?cè)A派掌權(quán)者的心術(shù)不正與羲和劍的煞氣侵體,但歸根結(jié)底,還是他的欲望作祟。
玄霄是一個充滿野心的梟雄式人物,夠狠夠絕,具備謀略心機,又有足夠?qū)嵙ΑKJ(rèn)定的目標(biāo)絕難更改,一旦機會出現(xiàn),不惜一意孤行,不計代價,全然不顧他人的安危生死。
同是修仙的凡人,在緊要關(guān)頭:徐長卿無奈的放棄愛人,以大局為重;慕容紫英毅然背離師門,選擇維護(hù)無辜妖眾;而玄霄,他唯一忠于的,也許只有自己的欲望和野心。因此十九年前,他雖喜歡夙玉,雖與云天青頗有交情,卻根本不肯聽取他們的勸阻,不愿停止攻打幻暝界;十九年后,他雖與天河如師如友又如兄弟,善意相待,甚至數(shù)次容讓,可是當(dāng)天河決意阻止瓊?cè)A派飛升的時候,他依然會痛下殺手。
我喜歡狂傲霸烈略帶邪氣的男子,然而玄霄的“狂態(tài)”,相較于重樓的恣意妄為與睥睨天下,還有幾分喪心病狂和恨意難消的偏執(zhí)意味。
游戲終局,九天玄女現(xiàn)身相助云天河。玄霄即使不敵,依舊肆無忌憚的痛斥天庭,寧愿為魔。尊奉九天玄女多年、一心向往成仙的昆侖瓊?cè)A派,竟然生出這么彪悍的人物,不知是幸或是不幸。
我命由我不由天,縱觀仙劍奇?zhèn)b傳四,這個觀念貫徹的最為徹底最為強硬的,正是被懲沉入東海尚不服輸?shù)男觥?/div>
云天青
游戲中對云天青著墨甚少。此君衣飾很樸素,出場不華麗,久不露正臉,再現(xiàn)成鬼魂,退場又突然,與他的師兄玄霄相比,境遇略顯悲涼。
云天青其人,不受禮教門規(guī)的刻板束縛,略有些玩世不恭,風(fēng)趣直率,開朗豁達(dá),又不乏成熟。尤為難得的是,他能夠堅持自己的善良底線和處事原則,不會不辨是非的愚忠到底,不愿為了師門私利屠戮無辜妖眾。
對待愛情的態(tài)度,云天青遠(yuǎn)比常人寬容。他明知夙玉對玄霄情思難絕,至死不忘,依然全心相待,關(guān)懷備至。最后更因為夙玉療傷落下病根,寒氣入髓以致早亡。
游戲進(jìn)行至天河在鬼界遇到父親,我看著云天青回憶往事,不由動容。這個男人,竟能以如此無悲無喜的平靜語氣敘述過往:自己妻子心中最愛的是另外一個男人。這種事,恐怕絕大多數(shù)男人都無法坦然宣之于口吧。
或許很多人會覺得云天青可憐,但我認(rèn)為這正是其曠達(dá)出眾之處。
曾經(jīng)看過一個說法:愛情只是一個人的事情,我愛你,但與你無關(guān)。仔細(xì)想想,也并非全是故作姿態(tài)無病呻吟。
云天青深愛夙玉,也許在他的心里,能夠長伴于愛人身邊,就是幸福。愛情本就無法以常理相解。有些事情,又何必勉強?何必苛求?子非魚,焉知魚之樂?局外觀者,安知局內(nèi)人的真正感受?
何況夙玉也未必不愛云天青,以她的冷淡和聰慧,不會僅僅出于感激之情而嫁人。以云天青的真性情,也斷然不會因為援手救助對方,便籍此強迫或要求什么。只是她對云天青,終究不像對待玄霄那般刻骨銘心。
金庸小說中,我最愛的角色是令狐沖。感覺云天青與他頗多相似之處。同樣出于正統(tǒng)名門,但并不迂腐,也不囿于世俗之見,灑脫隨意,順其自然。放任不羈之中,隱約流露出歷經(jīng)世事無奈的滄桑感,卻未曾憤世嫉俗,甚或犬儒處世。對待生死,持有達(dá)觀的態(tài)度。既無怨懟,亦不強求。
云天青的性情,我認(rèn)為本應(yīng)是仙劍四中最接近于“道”的人物。無奈他加入了私欲作祟步入歧路的瓊?cè)A派,又愛上了夙玉,還對玄霄心存愧意。
師門之變,情愛糾葛,兄弟恩怨……諸般塵事,紛擾不絕。瀟灑如云天青者,終也拋不開情之種種。不然這等人物,想必是可以得道成仙的,縱使未成,亦如閑云野鶴,悠哉游戲紅塵間。
玄霄與云天青,師兄如冰如火,囂狂激烈,師弟如水如風(fēng),淡泊隨意。宛如處于極端的對立面,卻同樣充滿動人心魂的魅力。
假若他倆進(jìn)入固然刻板但不失正氣俠義的蜀山派,或許會成為另一對劍圣與酒劍仙。不過前者遠(yuǎn)比劍圣強勢冷傲,氣質(zhì)獨特;后者的脫略率性與酒劍仙不相上下,且比酒劍仙英俊。
一入瓊?cè)A終身誤。
這兩個驚才絕艷卓爾不群的絕世男子,最終一禁沉東海,一英年早逝。怎能不令人心存遺憾,扼腕嘆息。
夙玉
天涯思君不可忘,東西永隔如參商。
當(dāng)夙玉為其子取名天河——天懸星河;當(dāng)夙玉彌留之際,要求以靈光藻玉陪葬——另外一枚在那個冰封于瓊?cè)A禁地的男子手中。那時的她,自是憶起一個人,一個丈夫以外的男人。天涯思君不可忘。
當(dāng)玄霄悵然提及他愧對一個人,當(dāng)玄霄無語凝望著那束如火絢爛如霞璀璨的鳳凰花。那時的他,業(yè)已得知,他與伊人,東西永隔如參商。
三個人的愛情,未免擁擠。最終在一起的,往往不是真正相愛的那兩個。如此情節(jié)設(shè)定并不新鮮,甚或說是老套也不為過,但當(dāng)這個橋段落到夙玉與玄霄、云天青身上之時,我還是感覺心中的悵惘不可抑止。
這三位瓊?cè)A門下出類拔萃的弟子,俱是人中龍鳳,卻也逃不過情網(wǎng)羈絆。
我們從夙玉和云天青初次見面的談話中即可得知:夙玉容顏極美,清冷淡漠,聰慧靈秀。寥寥數(shù)語,便勾畫出一個看透世情的冰美人形象。
如此女子,兼且資質(zhì)出眾,本是適于心如止水修仙問道的,若無意外,他日必有所成,但她愛上了玄霄師兄。
我個人極欣賞云天青,然若從男女之間的異性吸引來說,恐怕還是冷毅孤傲對心儀女子卻不乏柔情的玄霄更具魅力,而跳脫飛揚的云天青,更適合做兄弟或好朋友。
游戲中并未明說夙玉與玄霄的感情進(jìn)展到了何種程度,根據(jù)一些情節(jié)和對話,我猜測兩人當(dāng)時是互存傾慕愛戀,但尚未說破,正處于若即若離欲語還休的微妙階段。就在這個當(dāng)口兒,幻暝界降臨昆侖山,慘烈的人族與妖族之戰(zhàn)拉開帷幕。
夙玉與玄霄的決裂,非是由于兒女私情引發(fā)的嫌隙怨懟,而是因為兩人對待妖族的態(tài)度大相徑庭。夙玉在這方面的立場與云天青相似,不愿為了一己私利屠戮無辜妖眾。顯然她是一個甚具主見善良仁和的人物,不像很多人那樣愚忠于師門,更不像很多女人那樣愚忠于所謂愛情。
夙玉終是與云天青逃離了欲念難消宛如修羅場的瓊?cè)A派,兩人結(jié)為伉儷,隱居于山明水秀的黃山青鸞峰?丛凭碓剖,賞霧松云海,觀花開花落。這般生活,亦與神仙無異了吧。只可惜這對璧人均不長壽。不過曠達(dá)如云天青,睿智如夙玉,自然可以看淡壽夭生死之事。
玄霄與夙玉,兩情相悅,體現(xiàn)了愛情中最為本質(zhì)熱烈的的異性相吸,而云天青與夙玉,更近于云淡風(fēng)輕的溫情相處。前者固然令人心旌搖蕩,未必如后者長久平穩(wěn)。或許程度有異,但不能說這個是真的,那個就是假的。
正所謂相愛總是簡單,相處太難。如果從性格上分析,玄霄和夙玉均是決絕剛烈的性子,未必真正合襯。倒是云天青的豁達(dá)灑脫不計較,也許更能包容這個外柔內(nèi)剛又受望舒侵染日益冷漠的女子。
夙玉離開昆侖后,終其一生,再未提及那個令她刻骨銘心的名字。
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江湖。
然而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太上之忘情?因此在夙玉的最后時刻,她將靈光藻玉留在身畔,以此紀(jì)念年輕時候那場最初最重的愛情。
夙瑤
先引一段古龍小說:
西門吹雪忽然道:“你學(xué)劍?”
葉孤城道:“我就是劍。”
西門吹雪道:“你知不知道劍的精義何在?”
葉孤城道:“你說。”
西門吹雪道:“在于誠。”
葉孤城道:“誠?”
西門吹雪道:“唯有誠心正義,才能到達(dá)劍術(shù)的顛峰,不誠的人,根本不足論劍。”
明月夜,紫禁巔,西門吹雪白衣勝雪,一劍破飛仙。
武俠和仙幻均是成人童話,其中仁德任俠之意卻非虛妄,亦可一脈相承。所謂月映萬川,大道歸一。若無誠心正義,練劍也好,修仙也罷,終難獲得正果。
昆侖瓊?cè)A派修的是“人劍合一”,以劍入道,求登仙闕,不知是方法有誤,還是運氣欠佳,始終未得圓滿飛升者。至第二十代掌門道胤想出雙劍之法,歷三代后劍始成,時任掌門太清選擇宿主,靜待良機。三年之后,幻瞑界飛經(jīng)昆侖山,為雙劍所網(wǎng)縛。夢貘族為保依存千年的家園故土,與瓊?cè)A弟子血戰(zhàn)不休。直至太清命喪于妖界之主嬋幽手下,派內(nèi)大亂,重要弟子或死或逃或被幽禁,升仙之舉功虧一簣。
夙瑤就是在這樣的混亂背景下,成為新一代瓊?cè)A掌門。那網(wǎng)縛妖界汲取靈力以求飛仙的念頭,或說理想,或說執(zhí)念,再或說私欲,也隨之深刺入她的心魂,如附骨之蛆,無時或忘。
能夠成為太清的入室弟子,夙瑤的資質(zhì)想必不差,但與其他幾位宛如人中龍鳳的同門相比,卻甚是遜色。她又是爭強好勝的性格,由此引發(fā)的內(nèi)心壓力也就可想而知。剛則易折,一味要強的后果,往往是傷人傷己,友人寥寥。她和夙莘逐漸相熟,除了性情相近,也有幾分同病相憐的味道吧。
夙瑤大概從未想到,有朝一日,竟然如此“順理成章”的登上掌門之位。正因是意外驚喜,為證明自己并非無能之輩,也為避免派中長老弟子的不服或指責(zé),更要滴水不漏的小心行事,同時樹立掌門之威,鞏固權(quán)位。
《東周列國志》中有這么一段論述:“人主自中材以上,未有不極知國事之需賢共理者,然高爵厚祿,偏難以與君子而易以與小人。及到有事之秋,卻要賢能君子出力,卻是急切處沒處去討,遂有乏才之嘆,豈不可笑。”
這段話套在夙瑤身上,倒也貼切。只不過她非是易以與小人,而是無論君子小人,在她的擇取標(biāo)準(zhǔn)中,俱是“武大郎開店——比我高的不要”。
她概嘆“滿座衣冠猶勝雪,更無一人是知音。”在我看來,不過是咎由自取?蓱z之人,必有可恨之處。此語固然有些偏激,卻也不是全無道理。
我相當(dāng)欣賞夙莘的脾性言行,這位女版酒劍仙的年輕時代,與夙瑤的性子頗為相像,且十分敬佩后者。然而一別十年,恐怕夙莘自己也未曾想到,早已物是人非。她遠(yuǎn)離瓊?cè)A,行俠人間,擯棄了修仙的執(zhí)念,倔強好勝亦轉(zhuǎn)為灑脫處世。如此轉(zhuǎn)變,恰恰反襯出夙瑤不甘落后于人的執(zhí)拗,終于引發(fā)一場滅絕瓊?cè)A的悲劇。
游戲進(jìn)至月牙村,村民陷入生存危機。慕容紫英宅心仁厚,懇請掌門出借水靈珠,卻被夙瑤一口回絕。勿以善小而不為,假如妖界已臨,夙瑤拒絕尚算情有可原,但當(dāng)時的情勢絕非如此緊急。
待玄霄破冰而出,夙瑤在禁地外攔住天河等人,那一刻的夙瑤,仿佛一個小人得志蜚短流長的無德女子。身為修仙正派的掌權(quán)者,與人合謀欺騙一個后輩,尚且如此得意忘形。她的高貴端莊呢?她的威嚴(yán)正氣呢?
瓊?cè)A弟子大舉攻入幻瞑界,奄奄一息的夢貘對夢璃說:“少主,我已經(jīng)盡力了……我沒有給爹娘丟臉……”
不知為什么,突然聯(lián)想起一部記錄片,劇中有這樣一段情景:成群的藏羚羊死于偷獵者槍下,當(dāng)反偷獵組織野牦牛隊趕至現(xiàn)場時,看到一只僥幸未死的小藏羚,徘徊在業(yè)已死去的母親身邊,久久不肯離去。
仙劍四中,幻暝界的紫晶就是價格金貴的“沙圖什”,夢貘族就是藏羚羊,而那些所謂正義的瓊?cè)A門人,與為求私利槍殺無辜藏羚的偷獵者,又有什么區(qū)別。如果那些人為了填飽肚子而狩獵,自然無可厚非,但他們僅是為了滿足貪婪私欲。
還有菱紗,她一次又一次的乏力甚至昏厥。當(dāng)真相揭曉時,我已經(jīng)不覺得憤怒,只感悲哀。這個盜墓世家出身的小丫頭,在高高在上的瓊?cè)A高層眼里,根本不值一哂吧?她的性命,又算得什么?
從仙一中不問青紅皂白將靈兒關(guān)入鎖妖塔的劍圣,到仙三中不分善惡執(zhí)意除去蒼螢的徐長卿;從仙三外傳中重樓揮手間,數(shù)萬兵卒灰飛煙滅,到仙四中夙瑤之流屠戮妖族、漠視他人的生死。被侮辱的與被傷害的,往往是那些處于弱勢的無辜者。
并非每個人都有能力兼善天下,當(dāng)然夙瑤作為一派之首,也有不得已的苦衷,然而人總要懂得自省。
夙瑤顯然認(rèn)為并無不妥之處,也許她是不辨是非的愚忠到底,也許她認(rèn)定掠奪異族資源、屠戮無辜妖眾本就天經(jīng)地義,也許她僅僅為了證明自己的作為能超越瓊?cè)A歷代先輩。無論是哪種緣由,個人以為都難以令人贊許。難道為了完成修仙“宏愿”,所有的道義良知,俱可拋棄不顧?!
游戲終局九天玄女的一番言語令她幡然醒悟,我不愿猜測她是假意認(rèn)錯,但就如前面所言,她對利用雙劍之法本來全無異議,想來已將其奉為成功升仙的圭臬,居然瞬息放棄。當(dāng)然從向善方面說,此舉值得嘉許,然而對比玄霄藐視天庭吾寧成魔的狂傲氣勢,夙瑤的性格魅力貌似又失色不少。
慕容紫英
先兼談蜀山仙劍派和昆侖瓊?cè)A派。
仙劍出到第四代,修仙劍派的側(cè)重點從蜀山移到了昆侖山。對玄幻類小說稍有了解的朋友估計都知道蜀山劍俠。究其來源,許是當(dāng)年還珠樓主的《蜀山劍俠傳》深入人心的緣故,以致虛無縹緲的蜀山竟演化為一個標(biāo)志性的洞天福地。而在仙劍世界觀的設(shè)定中,蜀山更是盤古之心所化,又有堪稱群妖噩夢之所在的鎖妖塔。在修真成仙、除妖衛(wèi)道方面,蜀山派聲名顯赫,地位不可撼動。
關(guān)于昆侖山的種種傳說,出現(xiàn)時期遠(yuǎn)早于蜀山!渡胶=(jīng)》的西山經(jīng)卷就有記載:“西南四百里,曰昆侖之丘,是實惟帝之下都,神陸吾司之。”中國神話故事中的西王母瑤池蟠桃宴,想必大家耳熟能詳。屈原《離騷》中也有“朝發(fā)軔于蒼梧兮,夕余至乎縣圃”這樣的詞句。縣圃即是懸圃,神話中的地名,在昆侖山。好像仙四昆侖八派中就有個叫做懸圃派的?記不清了。瓊?cè)A派正是昆侖山八個修仙門派中實力最強的,此派興盛的時期,似乎早過蜀山仙劍派百年甚或更久。
其實要說中國的道派,最為正統(tǒng)著名的應(yīng)是江西龍虎山天師道。畢竟在北宋真宗時期,張?zhí)鞄煹乃梦唬鸵训玫匠⒄降膬苑赓n號,并逐漸發(fā)展為符箓道派之首。仙劍系列中,無論蜀山、蓬萊還是瓊?cè)A派,均以道教為宗,但始終沒提及天師道,不知是何緣故。個人猜測,許是因天師道以符箓為主煉丹為輔,與劍仙實在不太沾邊兒。
以前對蜀山派談不上厭惡,但也沒有什么好感,一直認(rèn)為他們的蒼生觀偏于狹隘,刻板迂腐,只在乎人族安危,對待妖族不分善惡好壞,一律擊斃或關(guān)入鎖妖塔。從劍圣到徐長卿,這兩位蜀山派的上層主流代表人物,莫不如此。
直到仙四問世,見識了瓊?cè)A掌權(quán)階層的私心欲念,我方明白,原來蜀山派還是很善良很正氣的。他們的除妖,是為了護(hù)佑凡人免受妖族侵害,而非一門心思就惦記著如何全派升仙?v然“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”的觀點失于偏頗,并不可取,然而從人族自身的立場而言,其出發(fā)點終究無可厚非。
反觀瓊?cè)A派,為了白日飛仙可謂絞盡腦汁,好不容易想出一個網(wǎng)縛妖界汲取靈力的法子,最終也只落得全派盡毀、首腦人物囚禁東海的悲慘下場。正所謂機關(guān)算盡太聰明,反誤了卿卿性命。
人物角色的塑造,往往需要環(huán)境背景的反襯。慕容紫英的“善”令人贊賞,某種程度上說,倒是得益于瓊?cè)A派的“惡”。假如他身為蜀山弟子,搞不好又陷入一個如徐長卿般的兩難之局。
言歸正傳,慕容紫英的出身相當(dāng)高貴。
鮮卑慕容氏,盛產(chǎn)悍勇鐵騎、皇族帥哥和狂熱復(fù)國者。那個馬踏關(guān)中揮戈雪恥的慕容沖,從受盡屈辱的深宮孌童長為嗜殺殘暴的瘋狂帝君,姿容冠絕天下,被譽為五胡十六國時期的傾國傾城第一人?v觀中國歷史,能當(dāng)此“殊榮盛名”的男子,除去此君,恐怕再無第二人。
紫英繼承了慕容家男人的豐神俊美,不過他的脾性中并未凸顯王者的霸道殘酷和些許顛狂,更多的是清冷靜默。這就要歸功于昆侖巔頂上多年心如止水的苦修了。
游戲前期的慕容紫英與徐長卿頗多相似之處,正派出身、忠于師門、滅妖思維根深蒂固、沉穩(wěn)理智、不茍言笑、大局為重。到了游戲中后期,由于天河等人的影響,鬼界中云天青那句“今生是人,來世為妖”所帶來的震動和思索,紫英的性格悄然轉(zhuǎn)變。直至幻暝界中,他終于出面維護(hù)妖族,又因懷朔的慘死,憤而向同門拔劍,不再回歸瓊?cè)A。
似乎很多人對夙玉離開瓊?cè)A一事耿耿于懷,卻少見非議紫英者。其實歷經(jīng)十九年,瓊?cè)A統(tǒng)治層的屠妖決策從未更改,只不過將近二十年的光陰荏苒,塵事流轉(zhuǎn),玄霄已由受害者之一變?yōu)楣ゴ蚧妙ń绲氖紫呤帧2恢切┤司烤故且驗闊釔坌鲞是熱愛紫英,獨獨和夙玉過不去。
仙四中的人物,真正能夠自省并以實際行動作出改變的唯有紫英。他不像天青、夙玉,以一種近于“逃避”的方式獨善其身;他不像玄霄,一旦認(rèn)定目標(biāo),不論善惡不顧他人生死亦要達(dá)成;他不像青陽、重光,固然心有愧疚,卻默許夙瑤等對菱紗的利用。
在立場方面,他不像天河,可以用不通世故的赤子情懷樂觀面對一切;他不像夢璃,可以毫無顧忌的站在族人一方;他不像菱紗,可以“局外人”的身份坦然支持守衛(wèi)家園的夢貘族。
一邊是盡忠多年的師門和相處日久的師兄弟,另一邊卻是道義原則和無辜生靈。何去何從?這個十九歲的少年,內(nèi)心會有怎樣的激烈交戰(zhàn)?秉持十?dāng)?shù)年的信仰,瞬息間崩塌破碎。原來所謂的護(hù)佑蒼生,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天大騙局。對正氣凜然的紫英來說,最大的痛苦,莫過于此。
幻瞑界中,面對叫囂不止的瓊?cè)A弟子,他依然是一貫的冷峻沉默,卻毫不猶疑的仗劍立于夢璃等人身前。
那一刻,慕容紫英完成了自我的救贖。也就是那一刻,在我眼里,他已無須和玄霄等角色進(jìn)行類比。這個俠骨仁心的俊逸男子,獨一無二。
若說云天青的性情近乎“道”,那么紫英的言行可說是近乎“儒”。心存仁善,堅持大義,謙和守禮,冷靜睿智,信守承諾。千百年來,儒家所推崇的仁義禮智信,在他的身上,有著完美的結(jié)合與體現(xiàn)。
假如未曾與天河等結(jié)識,紫英的人生之旅,也許會在習(xí)劍修仙和除妖衛(wèi)道中安然度過,日復(fù)一日,無嗔無喜,略顯寂寞的淡泊一生。誰又能預(yù)料,偶然的邂逅,不快的初識,竟輾轉(zhuǎn)為逐漸交心,生死與共,終至“承君此諾,必守一生”的慨然無悔。
仙四所展現(xiàn)的各種感情關(guān)系,柳世封夫婦對夢璃勝過親生父母的無私親情,讓人感動;玄霄與夙玉因價值觀分歧而決裂的憂傷愛情,讓人悵惘;天河四人之間超脫世俗的真摯友情,則是讓人嘆服。
這四個年輕人,性格背景俱都迥異,心懷不同的信念和理想,一路行來,既有驅(qū)狐仙戰(zhàn)獸王的驚險艱難,亦有共賞即墨花燈的快樂悠然;既有立場相異的不歡而散,亦有瓊?cè)A月夜的默契長談。然而無論怎樣,歷經(jīng)諸般風(fēng)雨,四人的友誼并未斷裂,反而愈見深醇。
人生得一知己,斯世當(dāng)以同杯祝之。
紫英得遇三位摯交良友,何等的幸運與幸福。
話說至此,本想收尾,想了想,如此英才俊彥,怎能不提及他的愛情歷程。人常提及紫英和菱紗,個人感覺他倆之間的情誼,便如現(xiàn)代所說的第四類情感,比友情多一點,比愛情少一點。
當(dāng)然從性格上分析,兩人倒是絕佳的互補關(guān)系。以紫英的沉靜內(nèi)斂和所處環(huán)境,感情方面必是白紙一張。他再怎么成熟穩(wěn)重,終究還是個未經(jīng)情事的少年郎,遇到菱紗這樣活潑慧黠又善解人意的女孩,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,漸漸敞開心扉。動心很正常,不動心才不正常。
無奈君子不奪人所好,菱紗的全部情思,早已不知不覺間傾注在天河身上。
大愛無言,深心藏之。紫英的隱忍,無論于人于己,或許均是最好的選擇。
云天河
子曰:“《詩》三百,一言以蔽之,曰:‘思無邪’。”
我對這句話一直存有某種困惑,不過以“思無邪”來評價云天河,倒是恰如其分。
天河是仙劍歷代男主角中最“失真”的一個,完全不通人情世故,三言兩語就被菱紗“騙”下了青鸞峰,就此踏足塵世。比起精明油滑善于言辭的李逍遙、景天、南宮煌,天河的憨態(tài),趕超郭靖,有過之無不及。
其實這樣純?nèi)绨准埖娜宋铮铍y把握和評論,因為難以在現(xiàn)實生活中找到合適的類比對象,反正我從沒遇到過和云天河相似的成年人。畢竟在這個混濁復(fù)雜的物質(zhì)社會,單純耿直如云天河者,遲早會被世俗種種所影響或同化,甚或吞噬。
換個角度來說,如此純凈的男子,也很難混的如意。這個世界,令我們憤概和無力的事情太多太多。也許你盡了所有努力,結(jié)局依然是徒呼奈何,就算心態(tài)再好,也無法避免瞬間襲來的失望滋味。
然而每個人都曾經(jīng)歷或渴望過那樣的童真坦率吧?發(fā)乎內(nèi)心的達(dá)觀善念和沛然感情,無須遮掩宛轉(zhuǎn),無須借口反復(fù),未受任何雜質(zhì)侵染,渾如璞玉,天然雕飾。
天河的真純,就像一團小火焰,并不璀璨奪目,卻明亮暖人。所以慧黠如菱紗,淡定如夢璃,孤傲如玄霄,冷峻如紫英,這些背景經(jīng)歷脾性各異的人物,俱都喜歡、信任天河。
飲食男女,人之大欲存焉。我素來欣賞莊子,有時也不得不承認(rèn),較之天馬行空的“北冥鯤鵬姑射神人”,還是孔子他老人家來的實在。
天河對烤山豬念念不忘,見到夢璃目瞪口呆。換作尋常男人,早被戳著脊梁骨痛罵沒出息了。可是天河這樣的“不知悔改”,只讓我覺得有趣可愛。人之初,坦蕩蕩,不必掩飾本能的欲望和反應(yīng)。
曾有人批李逍遙的二女皆愛,馬上有人反駁“云天河不也如此”?當(dāng)時并未細(xì)想,隨口應(yīng)付過去。事后不由疑惑,我不能接受李逍遙的愛情觀,為何天河對菱紗和夢璃同時存具好感,我卻覺得理所當(dāng)然?
答案還是三個字:思無邪。
天河在愛情方面并未真正開竅。雖然游戲中表現(xiàn)天河傾向于菱紗,但感覺兩人更近似無話不說親密無間的好朋友。他主動擁抱菱紗,也難說是完全出于男女之情。至于夢璃,天河說過“你就是你,不是其他人。”他和夢璃單獨相處時的面紅耳赤言不及義,以及一種潛意識的自卑感,倒像是一個年輕男子情竇初開的表現(xiàn),可他自身并不明白。
諸多細(xì)節(jié),若說是愛情,似乎還不到那個程度。他們?nèi)酥g,真令我感嘆的是那種交織著親情和友情的深厚感情。
寶玉不喜那“世事洞明皆學(xué)問,人情練達(dá)即文章”,幸好還有“不說混帳話”的林妹妹相陪作伴。而天河何其幸運,菱紗和夢璃,一善解人意,一蕙質(zhì)蘭心,都懂得欣賞他的好。
什么世事洞明人情練達(dá),通通拋到天外天。月亮像個餅,玉黃大弟好厲害,無毒獸可以生出無毒豬,肚子餓了,蜻蜓一樣拿來烤著吃。在天河眼里,一切都很簡單,嗯嗯,就是這么可愛無極限的簡單。
淮南王墓室中,天河鄭重其事的表示想要嫁給兩個女孩,結(jié)果氣跑菱紗笑倒夢璃。我當(dāng)時笑了好久,初次覺得一男二女的模式也還有那么點意思。天河還是一個情事懵懂的大男孩,卻有著天然樸素的正義感和責(zé)任心,如此男子,足可托付終生。他對菱紗和夢璃,都是那么誠心實意無關(guān)愛欲的好。
人都有其思維局限性,也許這就是我的雙重標(biāo)準(zhǔn),我會挑剔一個男人的愛情觀,但不愿苛責(zé)一個擁有赤子之心不懂世俗雜念的純真孩子。
其實就個人而言,仙四中的愛情關(guān)系,唯一令我悵惘的就是玄霄和夙玉。主角間的所謂情意,并未給我?guī)矶嗌儆|動,倒是他們彼此的友誼彌足珍貴。
仙四通關(guān)已久,熱情漸熄,然而某個不經(jīng)意間,依舊會憶起游戲之初。小兒女相遇于石沉溪洞,少年郎天真純善,紅衣女嬌悄靈慧,說不盡的歡喜趣致。人生若只如初見,會是何等美好。
琴姬和姜氏
仙劍系列自一代至四代,愛情主線始終是一男二女的模式,即使三代以后開始呈現(xiàn)復(fù)雜感情關(guān)系的走向,不再單表男一號,如相見爭如不見的重樓紫萱,以及具有較高支持率的“紫紗配”,均令人津津樂道,慨嘆不絕,但主體套路依然未變。
精明不羈的李逍遙,紅白玫瑰二美兼收,到了純真懵懂的云天河,照樣獲得兩位性格迥異的美女青睞,全是忠貞不渝至死不悔,且情如姐妹絕不爭風(fēng)吃醋。
陳州劇情,同樣是毫無新意的一男二女,然而此次的男性角色徹底消隱,可忽略不計。在《仙劍問情》的沉婉旋律中,主角一行顯現(xiàn)了不同的感情觀念,天河的達(dá)觀直率、夢璃的珍惜當(dāng)下、菱紗的略顯悲觀,最后歸一于追求生盡歡死無憾的灑脫豁然,可說是起到了側(cè)面烘托人物性格的作用。而琴姬和姜氏的言談行事,亦值得回味。
琴姬與姜氏的對立,以純粹的女子視角,體現(xiàn)了涇渭分明的愛情觀,兩女也由此步入截然相反的人生路途。琴姬面對的是有所追求的新生起點,而姜氏面對的是與秦逸無緣可續(xù)的死亡終局。
東風(fēng)惡,歡情薄,一懷愁緒,幾年離索。錯、錯、錯!
桃花落,閑池閣。山盟雖在,錦書難托。莫、莫、莫!
不知怎地,從秦逸和琴姬,不由自主的聯(lián)想到陸游和唐琬,多少有些相似性。那一對珠聯(lián)璧合才華橫溢的愛侶,卻也抗不過封建社會的長輩之威。猶記得少年時初讀《釵頭鳳》,心中悵然,見多了陸詩中所表現(xiàn)的憂國憂民和金戈豪意,又怎能想到“壯歲從戎,氣吞殘?zhí)?rdquo;的陸放翁,竟曾經(jīng)歷如此哀傷無奈的愛情悲劇。
陸游是孝子,不敢違背母命,一紙休書逐了唐琬,又娶王氏。秦逸亦是孝子,但凡婆媳矛盾,不論對錯,多是偏向母親。雖然琴姬言道當(dāng)初若非意氣用事,也許會有轉(zhuǎn)機,可是秦家處于富貴階層,琴姬一介草莽,背景差異造成的某些鴻溝往往很難逾越。游戲中并未具體表明,我們也無從得知,秦母究竟是出于偏見還是故意苛求,難容兒媳。反正我認(rèn)為琴姬終歸難以討得公婆的歡心,就算一味委曲求全,只怕下場也和唐琬差相仿佛。
所幸仙劍傳奇是披著古代玄幻外衣的現(xiàn)代故事,江湖出身的琴姬選擇主動離去,并未郁郁而終。固然一別經(jīng)年,物是人非,她與秦逸已是陰陽相隔,人鬼兩茫茫,然而在塵埃落定后,她既能體諒和感激姜氏,又決定搜集先代曲譜,以完成夫君生前的愿望。如此寬宏堅強,正是現(xiàn)代女子應(yīng)該具備的品質(zhì)。
愛情絕非人生的全部內(nèi)容。無論我們對愛情擁有怎樣唯美無暇的憧憬,但人的一生,太短也太長,總有一些事情,會比愛情更為重要。比如獨立人格和自我實現(xiàn)。
琴姬的離家未必盡是理智權(quán)衡下作出的決定,不過可以想象,她甚具主見,個性較強,故而不愿長期忍受婆婆的挑剔責(zé)難。她對劍術(shù)樂曲的研究,亦是源于自身的喜好,并非信奉“無才便是德”的愚昧女子。正因如此,琴姬才能在痛失愛人之后,好好的活下去,不至在空虛中凋零枯萎。反觀姜氏的凌厲決絕,個人并不欣賞。
我不想否定姜氏的作為,而且很贊同云天青那句話:一個人能夠決定自己的生死,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。姜氏畢生的唯一信念就是長伴秦逸,為此不惜自絕追隨,確實令人動容。所謂求仁得仁,是為幸福。深以為然。姜氏也算是得到了她所希翼的“幸福”,只是我實在難以接受為了所謂愛情而自殺。
如果一個女子的人生,僅以男人和愛情為中心為支柱,我不會覺得幸福,只會覺得悲哀。
懷朔和璇璣
如果璇璣可以在那場瓊?cè)A變故中幸免于難,許多年后,她是否會這樣憶起懷朔?
無干風(fēng)月,只關(guān)溫情。
不想分析兩人的關(guān)系包含幾分兄妹之情,又或存有些許男女之情,瑣碎無意義。懷朔與璇璣之間的感情,代表了人類至真至純的溫暖情意,沒有曖昧的雜念欲望,沒有糾結(jié)的多角關(guān)系,沒有復(fù)雜的愛恨交織。簡單純粹,清爽潔凈。
妾發(fā)初覆額,折花門前劇。郎騎竹馬來,繞床弄青梅。同居長干里,兩小無嫌猜。
不清楚他倆相識于瓊?cè)A時多大年紀(jì),可是每當(dāng)看到懷朔的呵護(hù)寵溺,看到璇璣的撒嬌輕嗔,就不由想起這首《長干行》,那種小兒女的親密無間。
著實沒料到這么可愛的兩個年輕人落得如此殘酷終局。我以為,一直以為,兩人會提早離開瓊?cè)A派,幸福終老。他們只是配角呵,總不會像霄青玉那般悲情吧?總不會像幾位主角那般無奈吧?
事實證明我是多么天真的自以為是。
璇璣甚至未曾見到懷朔的最后一面,而這個曾經(jīng)嬌憨任性的小女孩子,最終握著蟲籠,孤零零的倒在懷朔房門前,幾已湮沒于漫天冰雪之中。在她臨終之際,我想,她念著的,不再是可望不可及僅作為偶像存在的紫英師叔,而是不離不棄從無怨言的懷朔師兄。
傷懷至此,情何以堪。
下面單獨談?wù)剳阉愤@個角色。很多人認(rèn)為玄霄和天青可憐,在我看來,這兩位均是內(nèi)心力量極其強大的男人,拋開善惡道義不談,他們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,從而作出不同抉擇,并為之努力,無怨無悔。即使兩者的結(jié)局令人嘆息,然而如此人生,豈非已勝過無數(shù)凡夫俗子的一世庸碌。
這等超絕人物,何須憐憫,我想表達(dá)的唯有敬意。
至于懷朔,我不知道他的短暫一生,是否真正為自己活過,連他的命喪幻瞑界,亦是為了保護(hù)別人。我覺得他可憐。
修仙者不能不在意資質(zhì),仙四中明確提及資質(zhì)平平的僅有夙瑤和懷朔。不過夙瑤的資質(zhì)尋常是相對太清其他幾個弟子而言的,加上她過分好強,愈發(fā)患得患失,最終陷入“證明自己”和所謂“大局為重”的執(zhí)念中,導(dǎo)致瓊?cè)A全派覆滅。
懷朔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普通弟子,善良溫和,心態(tài)良好。他曾言道很多弟子受不了瓊?cè)A行事紛紛下山,可見瓊?cè)A派中不乏明智自省者,絕非全是一味愚忠或為了飛仙不擇手段的貨色。
始終不懂懷朔和璇璣為何不就此離去,出于對師門和夙瑤的忠誠么?抑或因為璇璣不肯離去,他也選擇留下?
夙瑤的悲劇,尚可說首要源自她所處的地位,畢竟在其位謀其政,掌握重權(quán),頗多不得已。懷朔的悲劇,似乎只能歸結(jié)于命運。然而從某種意義上說,性格控制命運。玄霄說過修仙者中途放棄的并不鮮見,不算什么丟人的事情。懷朔本身也不熱衷于修仙,兼且能力有限,多年來并未取得實質(zhì)進(jìn)展,早就生出回歸家鄉(xiāng)的念頭?上б环矫娌蝗坦钾(fù)師父期望,一方面不愿離開璇璣,就這么耗了下去。
假如他能當(dāng)斷則斷,毅然選擇真正想走的路,終能尋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所在吧。
懷朔這樣的男子,也許注定難以成為人生舞臺上光彩奪目的主角。
厲江流和歐陽明珠
看過一部古龍小說,具體是哪部記不清了,依稀記得里面有這么一段情節(jié):一個女孩的親人為一男子所害,女孩長大后,嫁給了業(yè)已聲名煊赫武功蓋世的男子,伺機將其毒死,終于報仇雪恨,但她已真心愛上她的夫君,隨即自殺殉情。
明珠有淚的支線和這個故事頗有異曲同工之妙,只是歐陽明珠完全被動、毫不知情,那少女是主動選擇的復(fù)仇之路,然而兩個女子愛恨交織的復(fù)雜心態(tài),可說是如出一轍。
厲江流來自苗疆,精擅蠱毒,受人錢財與人消災(zāi),不問是非善惡,像是武俠小說中常見的殺手。
殺手應(yīng)無情。
遇見曲無容之前,一點紅是要價最高的中原第一刺客。愛上曲無容之后,他為了躲避“主人”的追殺,不得不四處逃亡。
遇見歐陽明珠之前,厲江流是心狠手辣千里獨行的下蠱高手。愛上歐陽明珠之后,他甘愿與她同墜迷夢,不理塵事。
也許越是冷漠殘忍的人,一旦真正陷入柔情,越是無法自拔、珍惜呵護(hù)。這世態(tài)炎涼,辛酸苦痛,見多了仇恨鮮血,看盡了骯臟丑惡,要么殺人,要么被殺,徘徊于生與死的邊界。無人可信,無人敢信,唯有那心愛的女子,是靈魂中僅存的暖意慰藉吧。
當(dāng)然我并不打算為厲江流矯飾。從道德層面上說,他濫殺無辜,罪可當(dāng)誅;從性格上說,他將旁人的善心施舍看作惡意,暗施毒手,極為乖戾扭曲。對于其假愛之名控制明珠的行為,更是無法認(rèn)同,但我想,這對苦侶是彼此相愛的。
恢復(fù)神智后的歐陽明珠,言談舉止決絕至極,甚至不許厲江流自盡追隨,攜手赴黃泉。如此剛烈的女子,若非對厲江流含有真情,斷然不會再喚相公,更不會說“我會在輪回井邊等著你,那時再告訴你,究竟是愛你多一些,還是恨你多一些。”
感情之事,五味雜陳。很多時候,不是簡單的對或錯愛或恨,便可涵蓋。
至于厲江流的愛,我認(rèn)為和姜氏有點相似,充滿獨占欲,完全不顧對方的感受,只不過前者的手段更為極端。較之彩依的默默奉獻(xiàn)、夕瑤的隱忍成全、重樓的無悔付出、云天青的寬容豁達(dá),厲江流根本不懂愛的真諦。
可是單就愛情本身而言,愛就是愛,并無真假之分。拋開原則立場不談,厲江流“孤注一擲”的癡意深情,亦可令人動容。
夢璃曾言:明珠在那個奇異的夢境中,做過最美的新娘。
與古龍小說中始終理智清醒的少女相比,我還是覺得明珠更為“幸福”一些,至少在與厲江流相依相伴的數(shù)年中,我相信她曾經(jīng)快樂。
浮生若夢,為歡幾何。人的一生,又能有多少快樂之時?
當(dāng)注定相遇,在劫難逃,有時不知真相,未必不是一種幸福。雖然隱匿在幸福背后的真相,如此殘酷寒涼。
本站原創(chuàng),如須轉(zhuǎn)載,請注明出處:http://royaljewelryandwatches.com 跑跑車游戲網(wǎng)
相關(guān)閱讀
單機心得排行
下載排行
查看所有0條評論>>